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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弹一星往事背后的艰辛超乎你想象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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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年10月16日,周总理宣布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)很认真地聊一下“两弹一星”(核弹、导弹、人造卫星),文章很长,约2.6万字,建议抽整段的时间阅读。文

智sir本文系作者授权转载01「请转告毛泽东同志,你们要反对核武器,自己就应该先拥有核武器。」这是法国科学院院长、诺贝尔奖获得者约里奥·居里的原话。因为当时的国际形势,对中国并不友好。年11月30日,美国总统杜鲁门在白宫记者会上曾公开表示:「如果中国志愿军越过 ,美国可能考虑对中国使用原子弹。」联合国军司令麦克阿瑟提交了一个方案,即用15-30颗原子弹在中朝边境炸出一个原子辐射区域。到了年12月,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去南朝鲜访问,许多军官向他建议:「应考虑使用小型原子弹和核大炮,封锁中国大陆和中国东北基地。」年初,艾森豪威尔下令,秘密地将原子弹运到冲绳岛。「如果朝鲜不能实现停战,美国不对使用核武器的后果负责。」核讹诈下的新中国,是在破烂摊子上建立起来,别说核武器,连制造常规武器的国防工业水平都很落后。聂荣臻元帅说,建国以后,当我们还在医治战争创伤的时候,世界上一些大国已经实现了现代化,进入了所谓「原子时代」和「喷气时代」。年,他去了有「中国军工基地」之称的昆明和重庆,只看到重庆有一些破窑洞,谈不上什么军工厂,昆明有光学仪器工厂,也只能做低倍望远镜,连瞄准镜都生产不了。就是在如此严峻情形下,钱三强夫妇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女,回到了阔别11年的祖国。钱三强夫妇他后来解释了回国动因:回到贫穷落后、战火纷飞的中国,恐怕很难在科学实验上有所作为。不过,我们更加清楚的是:虽然科学没有国界,科学家却是有祖国的。正因为祖国贫穷落后,才更需要科学工作者努力去改变她的面貌。我们当年背井离乡、远涉重洋,到欧洲留学,目的就是为了学到现今的科学技术,好回去报效祖国。我们怎能改变自己的初衷呢?约里奥·居里理解他的选择:「如果我是你的话,也会这样做的。」年3月中旬,钱三强和中国代表团参加一场国际大会。他想借这次去巴黎的机会,托约里奥·居里订购一批仪器设备和图书资料,用来做原子科学研究,好打破封锁。运送回国,总估算在20万美元。钱三强和约里奥·居里夫妇但仅仅是一台中型回旋加速器的电磁铁,售价就不菲。李维汉找到了钱三强,说:「今天约你来,是商量一下你提的那个建议,中央研究过了,周恩来副主席认为很好。清查了一下现库,还有这个力量,决定支持你的建议。估计20万美元不是一次使用,因此在代表团款项中,先拨出5万美元供你使用。」周恩来在电报里特意批复:钱三强购买实验设备事,请先调查外汇如何汇去,实验设备如何运回。到之,具体情况待面谈。这番经历,让钱三强特别感慨,事后用文字记录下来:这些美元散发出一股霉味,显然是刚从潮湿的库洞中取出来,不晓得战乱之中它曾有过多少血与火的经历!在秘密访苏期间,刘少奇等人想参观核设施,被斯大林拒绝了,只给他们观看了有关核试验的纪录片。毛泽东回忆起当时的感受,对身边警卫员说:「这次到苏联,开眼界!看来原子弹能吓唬不少人。美国有了,苏联也有了,我们也可以搞一点嘛。」但斯大林并不想中国搞核武器,他给出的理由是,社会主义阵营有苏联的核保护伞就足够,无须大家都去搞核武器。所以,一切只能自己从头干起。年春,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成立,原子科学正式起步。名字听上去很拉风,但在建所初期,国家经济困难,根本拿不出什么经费,而且西方国家实行禁运,也买不到仪器设备。多重压力下,钱三强悟出一条生存和发展之道——「吃面包从种麦子开始」。于是,研究所一众人便「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」,到北京的旧货市场找零件,好自己制造仪器。有一次,理论物理学家彭桓武到天桥的垃圾箱里翻找零件,被警察误以为是小偷;王淦昌赶制一台便携式γ探测仪,需要一个10兆欧姆的淬灭电阻,他跑遍北京旧货市场找不到,只好自己动手绕制;杨承宗冒着大剂量危险,医院旧镭氡装置上提取氡气,用来制成氡铍中子源;为了制作一套计数管的真空系统,李德平从北京灯泡厂弄来装了钨丝没有抽气的灯泡,接到真空系统上代用;为了制造剂量笔,赵忠尧想办法弄来材料,自己动手拉石英丝;邓稼先用一把糖果,从路边小孩手里换得一截铜丝……就这样,短短几年时间,近代物理所许多领域的研究工作,从无到有,从少到多,就这样一点点搞了起来。总归有了希望。02想要发展原子能事业,就一定需要铀资源。李四光根据地质力学理论,对找铀前景持乐观态度,他指出:「一是要找富集带,二是要便于开采,在我国主要是在几个东西带上。」但寻找铀矿的过程并不轻松。西北的铀矿地质队伍,可以说过着牧民生活,每天一人一匹马,手持着探测仪,按照一定比例尺进行普查找矿,沿途有蒙古包就借宿,没有就住睡袋,睡袋还经常有虱子光顾。白天的塔里木盆地,温度可达50摄氏度,进入天山后,又会迎来冰雹,口渴就喝天山上流下来的雪水。在西部的独龙山区,解放军第程团,甚至牺牲了十几名官兵,就为了找铀矿。年10月,队伍在广西钟山县发现了一条铀矿,尽管开采价值不大,仍然振奋人心。他们采集出第一块铀矿石,被誉为「开业之石」,并迅速带回北京。开业之石毛泽东知道后,一定要看那块矿石,并三番叮嘱:「这个事情要好好抓啊,这是决定命运的。」恰逢赫鲁晓夫访华,毛泽东提出对原子能、核武器感兴趣,希望苏联在这方面给予帮助。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,赫鲁晓夫并没有准备。他稍做迟疑后,劝说毛泽东应集中力量抓经济建设,不要搞如此耗费巨资的东西,不然中国国力难以承受。他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理由,那就是,自从苏联意识到核武器的威胁后,便向美国递交了备忘录,着手谈判防止核扩散的问题。苏联这边刚做出承诺,中国这边就要造原子弹,还要向苏联伸手,赫鲁晓夫当然不会答应。为了不给中国浇冷水,赫鲁晓夫只能承诺,由苏联帮助中国建立一个小型实验性核反应堆,以进行原子物理的科学研究。在毛泽东看来,核反应堆也算数,这也是中国走向核武器研制的第一步。年1月14日钱三强、李四光等人接到通知,来到了中南海西花厅。周恩来深知国际形势严峻,前有杜鲁门,后有艾森豪威尔,动辄以原子弹做威胁,中国下一步该怎么做?这就是他召集钱三强等人的原因。他把目光投向钱三强:三强,你清楚约里奥·居里先生的话,要反对原子弹,自己就要有原子弹,这是朋友的忠告,毛主席、*中央很重视这个意见。但前些年,对这件事一时还顾不上,有些条件也不具备。比如铀资源情况,总不能靠买外国的原料吧,再说,这样敏感的东西,谁会卖给我们呢。现在情况不同了,去年秋天,地质部在广西发现了铀矿。现在到了考虑发展原子能的时候,这件事迟早要做。今天先小范围做点研究,听听有关情况,便于中央讨论决策。西花厅长谈后,第二天,钱三强又来到另一处古色古香的庭院——丰泽园。这天举行的是书记处扩大会议。会议桌上,放了一块铀矿石料,钱三强用自制的盖革计数器,接通电源,慢慢靠近矿石,立刻发出「咯啦」「咯啦」的响声,当把计数器移开,响声便停止了。几位领导人十分好奇,亲自上前做实验,同样现象再次发生,引得大家笑声不断,气氛活跃起来。李四光对我国铀资源情况做了全面汇报:经过一年普查,在西北、中南、华东等地发现放射性异常点达多处,确认有远景的矿点11处……「我们的矿石还有很多没被发现嘛!我们很有希望,要找!一定会发现大量铀矿。」最后,毛泽东做了总结性讲话:今天听了好多情况。我们的国家现在已经知道有铀矿,进一步勘探,一定会找出更多的铀矿来。我们训练了一些人,科学研究有了一定基础,创造了一定条件。这件事总是要抓的。现在到时候,该抓了,一定可以搞起来。「你们看怎么样?」钱三强等人也认为时机已到。毛泽东看向在座的各位,接着说:「苏联政府已经来信,愿意给我们提供援助。苏联对我们援助,我们一定要搞好。我们自己干,也一定能干好。我们只要有人,又有资源,什么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!」这天,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七点多,会后,毛泽东留大家吃晚餐。餐厅里摆了三张四方桌,每桌有6个普通家常菜。平常不大喝酒的毛泽东,这时端起了一杯葡萄酒,站起来,大声说:「为中国的原子能事业,干杯!」这一声「干杯」,拉开了中国制造原子弹的序幕。03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。年4月27日,钱三强与苏方谈判,签订了两国发展原子能的协定,协定包括:由苏联帮助中国建造一座功率为千瓦的重水实验反应堆,以及一台磁极直径为1.2米的回旋加速器,并接受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和核物理研究人员赴苏培训和实习。钱三强和刘伟一起到北京郊区选址,为反应堆和加速器安家,最后,他们选定了西南郊房山县。昔日的荒山野岭间,很快就出现了一座原子科学城。这边正如火如荼,另一边也归心似箭。年6月,一封来自海外的求救信,避开了美国特工的筛查,来到了陈叔通手里。这封信的主人是钱学森,信中内容是:叔通太老师先生:自年9月拜别后未通信,然自报章期刊上见到老先生为人民服务及努力的精神,使我们感动佩服!学森数年前认识错误,以致被美政府拘留,今已五年。无一日、一时、一刻不思归国参加伟大的建设高潮。然而世界情势上有更重要更迫急的问题等待解决,学森等人的处境是不能用来诉苦的。学森这几年中唯以在可能范围内努力思考学问,以备他日归国之用。但是现在报纸上说中美交换被拘留人之可能,而美方又说谎,谓中国学生愿意回国者皆已放回,我们不免焦急。我政府千万不可信他们的话,除去学森外,尚有多少同胞,欲归不得者。从学森所知者,即有郭永怀一家,其他尚不知道确实姓名。这些人不回来,美国人是不能释放的。当然我政府是明白的,美政府的说谎是骗不了的。然我们在长期等待解放,心急如火,唯恐错过机会,请老先生原谅,请政府原谅!附上《纽约时报》旧闻一节,为学森五年来在美之处境。在无限期望中祝您——康健钱学森谨上年6月15日对于这一封非同寻常的海外来信,陈叔通深知它的分量,当天就送到周总理那里。「这真是太好了,据此完全可以驳倒美国政府的谎言!」周恩来立刻作出周密部署,让外交部火速把信转交给正在日内瓦举行中美大使会谈的王炳南,并对王炳南指示:「这封信很有价值。这是一个铁证,美国当局至今仍在阻挠中国平民归国。你要在谈判中,用这封信揭穿他们的谎言。」 钱学森要回国,对美国来说意味着什么?曾与钱学森共事的金贝尔,深知钱学森的价值。此前,他曾致电美国司法部,说出那句国人皆知的名言:「一个钱学森抵得上五个海军陆战师,我宁可把这个家伙毙了,也不能放他回红色中国去。」钱学森因此,钱学森被非法拘留在特米那岛屿,受尽精神折磨,美国人想摧垮他的意志,好放弃回国的想法。「我被禁止和任何人交谈,夜里,守卫每15分钟就来亮一次灯,使我没法好好休息,这样的痛苦经历,使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瘦了30磅。」随着这件事的影响越来越大,美方不得不释放钱学森,并进行驱逐,但同时又仍不允许他离开美国,因为他的离去显然不符合美国的利益。年8月1日,中美大使级会谈,在日内瓦联合国大厦举行。会谈开始时,美国大使约翰逊矢口否认美国政府扣留了任何中国公民。他宣称,美国政府在年4月就取消了扣留中国学者的法令,允许他们来去自由。当王炳南亮出了钱学森寄给陈叔通的信件,美国代表措手不及。最终,美国政府只能批准钱学森回国的要求。毛泽东的评价是:美国人把钱学森当成5个师,在我看来,钱学森比5个师的力量大多啦。钱学森是研究火箭和导弹的专家,为此,彭德怀约见苏联军事总顾问,希望苏联提供火箭武器方面的图纸、资料。见苏联那边没什么指示,周恩来当机立断:导弹研究可以先突破一点,不能等待一切条件具备。立即抽调力量,组织机构,培养人才。10月8日,以钱学森为院长的导弹研究院成立,中国的导弹事业开始走上轨道。50年代中期,苏联对援助中国的态度,其实一直始终处于摇摆之间,既没有拒绝,也没有答应,保持着消极态度。对于中国希望发展导弹事业的请求,苏联认为中国的基础不牢固,建议从培养干部开始,比如接受50名中国留学生前往苏联学习,等情况成熟后,再来谈其它。也由于苏联的犹豫拖延,中方在第二个五年计划中,只能紧缩投资,减少国防建设项目。年1月14日,苏联又在联合国大会上提出了一份禁止核试验的提案,认为拥有原子弹的国家数量增长,会使国际局势复杂化。苏联的这番态度,让中苏谈判陷入了僵局。04破局很快开始。年6月18日,苏联内部的斗争激化。赫鲁晓夫采取手段制服政治对手后,急切需要得到各国共产*,特别是中共的认可和支持。中共中央连夜开会,讨论了苏联*内斗争问题,确定的基本方针是:从承认事实,分清两派是非观点出发,支持新的苏共领导机构。第二天,《人民日报》刊登苏共中央全会的消息和决议。赫鲁晓夫很高兴,立即同意援助中国发展核武器和导弹事业。谈判从9月9日开始,分成军事、原子、导弹、飞机、无线电五组同时进行。尽管在谈判中,苏联还有一些保留,但总体说来十分友好热情。苏方代表团团长、经委会主席甚至友善提醒:你们提出的这些产品型号,性能已经不ok了,还是换更新的型号吧。9月14日,苏方提交了协定草案,这位经委会主席再次对聂荣臻说:「这种协定,在苏联外交史上还是第一次,因为中国是最可靠、最可信托的朋友!」聂荣臻被东斯拉夫人的热情所打动,开会时强调:苏联政府这次很热情,很诚恳,很慷慨!年10月15日,中苏正式签署《国防新技术协定》:根据协定,苏联将援助中国建立综合性原子工业、研究和生产原子弹、提供原子弹的教学模型和图纸资料;向中国出售用于铀浓缩处理的工业设备;帮助中国进行导弹研制和发射基地的工程设计,提供导弹样品和有关技术资料,派遣技术专家帮助仿制导弹。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,实验性反应堆和回旋加速器相继建成,还培养了一批中国科技人才。当时,毛泽东充满信心:「原子弹就是这么大的东西,没有那东西,有人就说你不算数。那么好吧,我们就搞一点,搞一点原子弹、氢弹、洲际导弹,我看有十年功夫完全可以。」然而,苏联援助是有条件的。年4月18日,苏联国防部长致函彭德怀:为了指挥苏联在太平洋地区活动的潜艇,希望在中国境内,共同建设一座大功率的长波无线电中心,资金可主要由苏方承担。这个要求,让中方很为难。毛泽东说:这封信给我们出了一个大难题。不同意,有伤和气,尤其是苏联帮助我们在前。可是我们不可能拿原则、拿主权去讲这个和气。我们的原则是不和任何国家搞军事同盟。现在困难不搞,将来强大了也不搞;主权问题更是不能半点含糊。经过慎重研究,彭德怀于6月10日复函:中国政府同意建设长波电台,欢迎苏联在技术方面给予帮助,但一切费用由中国承担,建成后,所有权归中国,使用权归两国共有。长波电台的事还没谈妥,苏联驻华大使尤金向毛泽东转达了赫鲁晓夫的新要求:建立一支共同潜艇舰队。「我们已经试制出很先进的新型潜艇,这种潜水艇是为了在太平洋对付美国第七舰队。但是苏联的自然条件,不能充分发挥新型潜艇的作用。中国的海岸线很长,条件很好,希望在中国的某个地方建立一支共同潜艇舰队。」毛泽东有点生气。中国的潜艇实力很弱,所谓的建立共同潜艇舰队,说白了,就是苏联独家的潜艇舰队。彭德怀更是愤怒:「电台架在我们岸上,潜艇驻在我们港口,天天在我们的海底转悠,这叫什么事?」周恩来也表态:「一个联合电台,一个联合舰队,中国海防就不在自己手里了。请神容易送神难,一旦进来,再想让他走就没那么容易了。」第二天,尤金大使继续表示:建立联合舰队是为了对付美国,建立长波电台是为了指挥潜艇,且必须在中国建。毛泽东洞若观火,苏联真实目的,就是以对付美国为名,行控制中国为实。他严厉地对尤金说:「要讲政治条件,连半个指头都不行。」后来,赫鲁晓夫亲自到北京做说服工作,毛泽东仍然没有答应。「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,苏联人民给了我们宝贵的援助。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,我毛泽东和中国人民都不会忘记的。但友谊和主权不能混为一谈。其他问题都好说,主权不行。」「英国人、日本人,还有别的许多外国人已经在我们国土上待了很久,被我们赶走了。我们再也不想让任何人利用我们的国土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了。」没有满足苏联的要求,中苏两国的关系蒙上了重重阴影。05为了接受苏联的原子弹模型和图纸资料,国家成立了核武器研究所,也称为九局。九局局长李觉找到钱三强,说:「现在最需要一位能够担任理论部主任的科学家,这个主任业务要很强,一般强都不行。」钱三强笑呵呵说:「这个人,两年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,他叫邓稼先。」研究原子弹,本是一件很苦的事情,钱三强盘算着该怎么将这个利弊双关的消息告诉他。年8月,邓稼先来到钱三强的办公室。他想给邓稼先留下一段缓冲余地,装作漫不经心,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:「稼先同志,国家要放一个大炮仗,调你去做这项工作,怎样?」说完,他的目光很快掠过邓稼先的面颊。「大炮仗?」邓稼来不及细想,自言自语:「我能行吗?」钱三强慢慢地把工作意义和任务告诉了他,邓稼先很快就懂了。虽然不明白这份工作会给他的后半生带来怎样变化,他还是服从了组织调动。这天,邓稼先回家比平时晚一些,而且整个人心不在焉,显得心事重重。入夜,他在床上翻来覆去,难以入睡,夫人许鹿希试探性问:「稼先,是不是有些什么事儿?」邓稼先不知怎么回复,等许鹿希再问了一遍后,才缓慢开口:「我要调动工作了。」「调到哪里呢?」「这不知道。」「干什么工作?」「不知道,也不能说。」「那么,到了新的工作地方,给我来一封信,告诉我回信的信箱,行吧?」「大概这些也都不行吧?」「真奇怪。」许鹿希挺茫然,她还猜测是不是调到敌人窝子里去了,不然怎么都不能说?接着是一阵死寂的沉默。他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,既有家国情怀,也有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。邓稼先克制住自己的伤感情绪后,开了口:「我今后……恐怕照顾不了这个家了,这些全靠你了。」搞原子弹,意味着从此必须隐姓埋名,不能发表学术论文,不能公开做报告,不能出国,不能和朋友随便交往,这些他很清楚。仅隔了一会儿,他的语气又变得坚定:「我的生命……就献给未来的工作了。做好了这件事,我这一生就过得很有意义,就是为它死了也值得。」这句话,让许鹿希很难过。当时家里有两个小孩,而且爷爷奶奶都得了肺病,自己还要兼顾事业,身上压着许多重担。只是她选择自己默默承担一切,对他说:「放心吧,我是支持你的。」这个决定,确实让邓稼先一家牺牲了许多。邓稼先一家人之后,他正式进入九局,担任理论部主任,选定了中子物理、流体力学和高温高压下的物质性质,这三个方面作为主攻方向。那时九局还没有房子,只能将北京城外的一大块地方划出来作为院址,庭院里还有一大片高粱地。邓稼先和一群副研究员,全部投入到施工行列,砍高粱、挑土、平地、修路、抹灰、砌墙,做着建筑工地的各种杂活。他满身泥巴,没有什么怨气,反而从心里溢出一股豪情:「这是白手起家。」同样白手起家的,还有先后进来的上百名大学生。这些大学生的专业,既有物理、数学、冶金、建筑,也有外文,却唯独没有一个是核物理的,大家对这方面都是一片空白。相比较下,美国的曼哈顿计划,汇聚了全球精英,仅科技人员就有15万人。人才储备方面,中国真的是从零开始。起初,邓稼先亲自给他们讲课,讲得既通俗又透彻。但当时条件极差,许多理论书籍做不到人手一本,比如柯朗的《超音速流和冲击波》,整个北京图书馆没有第二本,而且还是俄文版,他们只能手刻蜡版,自己油印。晚上加班是家常便饭,邓稼先甚至可以站在黑板前直接睡着,在打了个盹后,又继续投入到工作中。有一天深夜回家,他看见自己5岁女儿和3岁儿子互相搂着,坐在房门外的楼梯上睡着了。妻子不在家,他把晚饭时给孩子开门的事给忘记了。这一次,让邓稼先产生沉重的自责心情。第二次,是关于他的年迈母亲,备受哮喘病折磨,在体弱多病、最需要他照顾的时候,自己却不能在她身边,以至于拖到病情加重。母亲的离去,也让邓稼先深受打击。实际上,到九院工作后,邓稼先回到家里说话就明显减少,和朋友亲戚们的见面机会就更少了,整个人沉默寡言。因为原子弹研制的保密范围太大,做什么不能说,在哪里不能说,和谁在一起工作不能说,甚至许多不相干的事,也被圈起来禁止讨论,总有间谍善于分析,能从毫不介意的细节中测推出许多重要情况。所以邓稼先与朋友交往时的话题,被划到了最小限度。他确实付出了太多。06苏联的援助,从一开始就是有限度的。苏联专家在讲授内容时,有严格规定,不能显露自己关于其他方面的知识,而且因为中苏关系恶化,更不敢放开手脚帮助中国同行。但在中国核工业系统的两百多名苏联专家,态度不同于苏联政府,他们不是铁板一块。有的专家对中国很友好,态度和蔼,尽管不敢突破政府的限制,但只要不涉及原子弹的内容,他们会和中国专家们谈笑风生,天南地北什么都聊;也有的专家,在国内学生反映对讲课内容记录不完全时,甚至会将许多讲课内容抄写给他们,十分友善;苏联专家有的专家则态度恶劣,在讲课时,会强调「不允许做记录,你们大致有个概念就行」,并且在黑板上每画一点图,就会擦掉,甚至要求做了笔记的同志,会后一定要收回来。当时听讲的宋任穷部长有些不高兴:我是二机部的部长,这些由我负责。一位名叫列捷涅夫的专家,此人到九局后就沉默寡言,十分消极。他要求大家先学习俄语,理由是掌握了俄语才能进行工作交流,其他问题则一概不谈,被大家称为「哑巴和尚」。副所长朱光亚想了一招,就是逼「哑巴和尚」开口。他一个个找技术骨干谈话,分别根据他们研究和承担的任务,要他们找几个问题,从浅到深,从小到大,主动找苏联专家询问,逼着哑巴开口,不断挤牙膏。但列捷涅夫是油盐不进,只要被问到核心问题,一律是万金油回复:「你现在先把俄语学好就行了。」刘长禄曾带一本《火工品》去向他请教,当问及同步装置是否用一种电子元件时,他直接扔掉《火工品》,生气道:「现在提这个问题不是时候!」「哑巴和尚」还列出上百个专业的书籍,其中甚至有关于养花的书。邓稼先客气地请教:「花匠与原子核物理有什么关系?」哑巴和尚回复:「你为什么不问原子核物理学家要不要在开满鲜花的环境里工作呢?」残忍的现实是,向苏联学本事的路,已经走不通了。所以,这一段工作基本停滞。在当初的援助协议中,苏联要向中国提供原子弹模型和相关资料,但苏联三番五次推脱,迟迟没有兑现。原来,在当时已经有一枚原子弹样品被组装起来,一直放在车站,随时准备送往中国。苏联高层明白,同中国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,却又不想撕毁合约,只能推迟送样品的时间。苏联不肯提供资料,中方这边只能自己想办法。朱光亚试着将苏联专家讲的东西汇总起来,重新整理,但这些材料,只起到了入门作用,对具体如何研制原子弹,基本没有涉及。为了拖延时间,苏联一些保密专家甚至挑剔起来,先是说模型厅的地面不够平,于是邓稼先和一群人立即平整地面,使它平滑得用水平仪也测不出偏差。专家又说,窗户上没有加铁栏杆,然后铁栏杆也用最快的速度加上。专家还说保密条件不够,于是邓稼先又加设了「足迹地带」,并按他们的要求一项一项补建。直到保密专家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时,就开始保持沉默,反正中苏关系也到了恶化边缘。年7月31日,赫鲁晓夫来到中国。他再次谈起「联合舰队和长波电台」的事情,算是给中方下了最后通牒。没有任何意外,被中国严正拒绝。也因此,中苏关系急剧恶化,双方的政策分歧日益扩大。另一个重大变化是:苏联向中国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了。过去,苏方索要的是中医、中药、种籽及农业、手工业等传统技术和资料。从年开始,苏联大量索要工业新技术、尖端技术和中国重要资源、重大工程项目的资料。年6月20日,这是一个需要划重点的日子。苏联给中共中央写了一封信,大致意思是:我们和西方国家达成协议,都想禁止核试验,并且快成功了,如果这时候被他们知道,这些核武器样品和资料交给中国,那会严重破坏社会主义国家的和平环境,让国际局势紧张。所以……你懂的。信的最后,苏联强调:「放心,一旦发生战争,苏联拥有的核武器将用来回击任何侵略者的侵犯,保卫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各个国家。」也就是说,苏联将为中国提供核保护伞,也有能力……提供核打击,如果中国不听话。一切都白费了,回到年的起点。赫鲁晓夫违反协定的做法,让中方领导人很愤怒,知耻后勇下,将首枚原子弹研制工作,定为「」工程,也就是年6月,时刻铭记在心。庐山会议上,周恩来向宋任穷、刘杰传达了中央决策:「自己动手,从头摸起,准备用八年时间搞出原子弹。」07年9月初,赫鲁晓夫访问美国,同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进行了3天会谈。有记者问他和美国人谈了些什么,赫鲁晓夫回答:「和平、友谊!」赫鲁晓夫访问美国9月30日,赫鲁晓夫再一次来到北京,当晚进行了中苏两*会谈。这次会谈充满了火药味。赫鲁晓夫谈到了中印边界争端问题,指责中国「是一个好斗的公鸡」,让苏联很难办。陈毅立即拍桌子,愤怒站了起来:「不让我们说,不让我们争,你是什么意思?12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土,你让我们屁都不放一个,拱手相让吗?不是我们让你们难办,是你们太霸道,欺人太甚了!」会谈不欢而散。第二天,赫鲁晓夫见到毛泽东时,语气冰冷:「关于生产原子弹的事,我们是不是要把专家撤回去?」毛泽东不卑不亢:「我们可以自己试试,这对我们也是个锻炼。」赫鲁晓夫离开中国后,大家已经不对苏联的援助抱有任何希望了。毛泽东指示:要做好两手准备。宋任穷召开了*组会议:「毛主席让我们做好两手准备,那只手我们管不着,我们自己这一只手得干了,干起来再说!」年7月16日,苏联政府正式照会中国政府,要求召回全部在中国工作的专家和顾问,理由是:中国不肯听取苏联专家的意见,粗暴对待,我们无法再忍耐下去了!同时,苏联还单方面撕毁12个协定,终止了项专项合同和个科学技术合作项目,并要中国归还在 期间,购买苏联武器装备欠下的亿元债务。苏联专家撤离中国时,带走了所有重要的图纸资料,还撂下一句话:「离开我们,估计你们20年也造不出原子弹。」尽管专家临走时,因为匆忙而掉下了一点碎纸片,上面有像眉毛形状的弧线和数字,领导要邓稼先整理,经过拼凑和分析,合成了一些以为可能有用的材料。后来才发现,这些内容完全没用。奇迹是不会发生的,仅此而已。此外,苏联援建的9个项目被迫停工,成了烂尾工程;有些即将建成的项目,也因为缺少配套的图纸资料,推迟了建成时间。7月18日,毛泽东在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上讲道:「苏联人民过去十年中在建设上曾经给了我们援助,我们不要忘记这一点。要下决心,搞尖端技术。赫鲁晓夫不给我们尖端技术,极好!如果给了,这个账是很难还的。」刘杰找到了邓稼先,沉声说:「今后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干了。」但其实,理论部的同志已经是靠自己干了,邓稼先早就对苏联援助不抱有什么幻想。屋漏偏逢连夜雨,苏联全面撕毁合约的时间,正迎上了「三年困难时期」,赤地千里,颗粒无收。尽管那个年代,人们热情高涨,干劲十足,但许多参加昼夜攻关的科技人员,都患上了浮肿病,腿上一摁一个坑。仅核武器研究所,就有差不多一半人得了浮肿病,还有不少人肝功能指标不正常。副所长彭桓武也患了浮肿病,他双脚肿得老粗,连布鞋都穿不进去,只好把鞋子提在手里光着脚走路,钱三强见了心里很难过。是没有一个人喊苦,但情况真的非常严峻。毛泽东听了汇报后,决心不吃肉了,中央领导人全部戒荤。周恩来心里压着一块石头,吃不下饭,睡不好觉。他再三叮嘱主管的负责同志,有再大困难,也要想方设法让科学家、工程技术人员吃饱,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搞原子弹,并且特别叮嘱二机部的领导:要各单位注意劳逸结合,不能靠突击。医院治病的聂荣臻,想出一个临时应急主意,以元帅身份向军队求援募捐。「我以革命的名义向大家募捐,请求你们立即搞一点粮食和副食品支援我们的试验基地吧,我们的科技人员太辛苦了,他们能不能活下来,是关系到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大事!」他请求海军调些鱼和海带,各军区则调些猪、羊、牛肉,沈阳军区支援些黄豆、食油、水果来支援科学家,再三表示:要照顾好科学家,不能让他们的身体垮了。陈毅也发起号召:「科学家是我们的宝贝,要爱护。我这个外交部长腰杆子硬,也要靠他们。我们不吃,也要保障他们的起码生活。」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,四面八方支援科学技术人才。各路支援物资运到后,聂荣臻发出指示:「募捐来的东西,要以*中央的名义,分配给每个专家和技术人员,行政人员一律不分。」有时候开完会,周恩来特意留下科学家们一起吃饭,并吩咐做了一大盆肉丸子炖白菜豆腐,外加几碟咸菜和烧饼、馒头,不停地动员大家吃:「这样的饭菜,又经济,有热量,营养又好,大家要多吃一点啊。」或者干脆召集近一千名科研人员去宴会厅开会,而会议主题只有一个,吃肉!三年灾荒中,周总理一方面忙于其他国务,一方面还要抓国防尖端科学技术。有一次,人民大会堂的工作人员见总理又在饿饭,就用茶杯盛上玉米粥送到总理座前的茶几上。总理一边当茶喝,一边倾听大家发言,竟忘了喝。会后,还剩小半杯玉米粥,他不让倒掉,带上车去,又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。每一个科研人员都充满热情干劲,没有多少灰心丧气,更没有消极沉闷,他们身形憔悴,眼里都仿佛透着光,仿佛有一种力量可以凝聚人心、顽强攻关。就是在这么一个艰难形势下,我国的第一颗原子弹研制工作屡出奇迹。08从年开始,邓稼先领着年轻人分三个组突击,进行大量计算。有时要精确计算某个数值,需要日夜三班倒不停地算,而算完的纸带子和计算机的穿孔带子,一捆捆地放入麻包中,从地板堆到天花板,可以堆满一屋子。为什么如此艰难,主要还是计算工具太过落后……他们一般用的是手摇计算器,算乘法正着摇,算除法就倒着摇。手摇计算器当时我国最高级的计算机,是每秒1万次的机,数量极少,各单位都要排队使用。邓稼先只能在计算所去算最重要的部分,然后剩余的其它运算,都用简陋的机子来完成,甚至是动用算盘,忍受的反复失败和折磨。有些公式大家白天推不出来,晚上邓稼先回家,第二天早晨就拿出了结果。到年春天,邓稼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。他们需要获得一个制造原子弹中的关键参数,之前苏联专家随口告诉了一个数值,等他们自己验算时,才发现数值完全对不上。重复验算,是一个极其费时费精力的过程,这个过程不依赖任何灵感迸发,纯粹是用人力来填,有的只是痛苦麻木。他们每算一遍都有几万个网点,每个网点要算7一8个参数,每个参数要解五六个方程式,有时还需要进行替代。宋任穷部长看着都有点担心,只能鼓励他们:「你们……干得不错,没有被困难吓倒。」整整一年时间,邓稼先领着一批人,从头到尾先后经过了9遍计算,最后才得出了正确数据。华罗庚把他们所计算的问题称为:「集世界数学难题之大成。」最终,邓稼先成功勾出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轮廓。最特别的地方是使用铀做核材料,同时采用内爆方式,与其他四个核大国走上完全不同的路径。到了年底,原子弹研制已经进入决战阶段,需要有更多专家参与进来。有从苏联归来的王淦昌,他曾作为中国代表,在苏联原子核研究所当副所长,从事基本粒子研究。他知道国家在还苏联的债,于是在回国前一天,将节省下来的5万卢布(价值15万美元)交给驻苏大使,说:「我愿为祖国还债。」有赴英留学,并且师从马克思·玻恩(量子力学奠基人)的彭桓武,曾受命参与建设中国原子能反应堆工程,在得知钱三强的征询意见时,语气很坚定:「三强,这件事总要有人来做,国家需要我,我去。」也曾有人问他为什么回国,他的回答是:「回国不需要理由,不回国才需要理由!」有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当教授的郭永怀,在接触机密资料,被问询「如果发生战争,是否愿意为美国服兵役?」时,他的回复是一个「不」字。到年,他和夫人冲破阻挠回国,担任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副所长,和钱学森并肩作战。有在英国皇家化学工业研究所就职的程开甲,同样师从著名科学家马克斯·波恩,在回国的行囊中,除了给爱人买的一件皮大衣外,全是宝贵的物理学书籍和资料,他心里认定:这些,都是祖国最需要的。王淦昌主管核武器爆轰物理研究;彭桓武主管核武器的理论研究;郭永怀主管核武器研制的实验和武器化工作;程开甲主管状态方程及爆轰物理的理论研究。这四个人,就如邓稼先一般,从此走进了一个陌生领域,名字成为绝密,消失在大众眼里。陈能宽,金属物理学家,年赴美国耶鲁大学物理冶金系留学,获得博士学位。年回国,任中国科学院应用物理研究所研究员。陈能宽的夫人回忆道:那是年的夏季,有一天能宽从单位回来,吞吞吐吐地对我说:「我要走了,要走很长时间。」我感到很奇怪,平时他说话不这样躲躲闪闪的。他沉吟片刻后,又字斟句酌地说:「如果组织上让我去一个你找不到,我也不能跟你联系的地方工作,你会理解吗?」那时候,我们的组织纪律观念都很强,他不说,我也不再深问,只是说:「如果是组织需要,我没有意见。」话是这样说,但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。后来我才知道,他是去搞原子弹了。那里条件十分简陋,荒滩上只有几幢干打垒平房。来自全国调集的多名高、中级科学技术人员到核武器研究所工作,他们在这片土地紧张地开挖地沟,埋电缆,架设电线,一刻都不能停留。他们要赶在冬季到来之前做好新一轮爆轰物理实验准备。当时生活极为艰苦,大家饿得狠,也没野菜来煮汤充饥,组里不少人饿坏了胃,往往在做关键性实验时胃痛发作。王淦昌只能这样勉励组员:「饥荒岁月,都饿呵,只要饿不倒就要坚持干,不干就没出路。」年1月,肯尼迪上台。也从这年开始,美国密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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